鲑骨三千

我爱你,我是个怪物,但我爱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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礼拜六工作日

礼拜六工作日

1

赫吉克进门的时候,迎面飞来一只被长矛贯穿的蝙蝠。他迅速地掩上门让它被钉在门后,而不是他的脑袋上。
“这是什么另类的表达不满的方式吗?”
“不。”柯罗艾叼着苹果蹲在沙发上,举起双手,“我在玩飞镖。”
门后,软木镖盘微微颤动,他仔细一看,好家伙,正中靶心。
赫吉克从不吝惜赞美,他跨过地上散落的推理小说和时尚杂志,和柯罗艾击掌。小女孩追问他去哪儿了,他把速写本拿给她看,一上午坐在湖边,一边监听政要一边画速写的成果。长矛在这时支撑不住,应声倒地。

“收拾一下,今天有工作。”赫吉克把她从沙发上抱下来。
“先生,穿衬衫还是连衣裙?”
“穿礼服。”赫吉克回道,“今天我们去赴宴。”


2.

他在那场葬礼上弹的是快节奏的《婚礼进行曲》,受到咒骂之后又开始弹《欢乐颂》,柯罗艾坐在婴儿尺寸的棺材上,棺材白色的漆面光洁如新。被戳破秘密的军火贩子们,纷纷从哭泣的悼丧者变成无数个枪口,黑色眼睛般盯着他们。


3.
赫吉克带柯罗艾翻墙去一所日式的私立学校,生锈的苔绿色铁网上有“立入禁止”字样。旧校舍很有本格推理的味道,后院埋着初恋和校园霸凌,建校之初他被邀请来做演讲,而现在这里已经荒废了许多年。那些穿着长筒袜的女学生,那些捧着热血漫画的男生,老的老死的死,这过程像走旋转楼梯。
出去的时候他们走了后门,那里竟有家没有倒闭的店,叫“罗生门炭火烧”。赫吉克懂一点日语,知道穿过这门,就是走过生死之间。


4.
柯罗艾从枝形吊灯上跳下,落到拳击台的正中央,在大麻的烟雾缭绕和震耳欲聋的死亡金属里,她的小裙子轻轻软软,是羊羔色的。赫吉克站在不远处欣赏了会这副景象,扔给她一把复古款迷你乌兹。射速惊人且火力足够,战时常被用于清除室内目标。
前人诚不欺赫吉克,如此性能让他愿意打几百个硬广告,一发一个,按弹壳算钱。




5.

赫吉克却更愿意去康复中心看望自闭症儿童,有时陪他们画一下午的叶子,一根一根涂上叶脉。有一个色盲的孩子坚持把所有树叶涂成紫色,受到半个班的排挤,赫吉克在旁边拉开窗帘:“看看今天的晚霞。”贫瘠土地上多年来只长出那一棵树,孤独立在落地窗外,优雅而笔挺,沐浴着烟紫色。


6.

赫吉克路过那所修道院的废墟,站在窗外欣赏月光下的壁画,不知不觉待了很久。柯罗艾贪玩了一分钟,没吃到那天的晚饭,听到那边有声响,她从头到脚裹着白床单,一路拖着来到落地窗前,穹顶悬垂。
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了风,她迟钝地想。墙壁上开了个大洞,信号弹拖着彗星一样的尾巴,在裂缝外缓缓降落,恰似庆典的礼花。


7.

“很难过吗?”赫吉克扶着她的肩稍稍蹲下来。
“先生,什么叫做'难过'?”
“就是比生气要温柔一点,没有开心那么好,难过的时候心脏会有点酸。”
她似懂非懂地点头,“心脏是维持人体生命活动最重要的器官?”背诵道。
“对,难过的时候我们需要做点事安慰它,比如——吃糖好吗?”


8.

遇上汽车抛锚,在加州死亡公路的中央横着,那地方除了找死的人和赫吉克没人会来。他把车载播放器开到最大,远处龙卷风缓缓从地上卷起,漏斗状乌云里漏出雨水。柯罗艾在后座午睡,身上搭着赫吉克的风衣。赫吉克扒着车窗,伸出手臂接了会雨点,出神的时候烟都被浇熄了。从第一钢琴协奏曲放到第二十七。时间在停滞,可能是卡带。


9.

他们去国家公园露营采风,在开满小黄花小白花的山坡上唱歌。海水把海鳗带上岸,可以做成皮带到处倒卖,在柯罗艾吃掉之前一切都来得及。
今天运气很好,逮了条白化黄金蟒,他们正打算拿给买主验货,后备箱传来密集的噪音。赫吉克停下车,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,“嗤拉”一声破茧般,大片的白色蝴蝶涌出来。


10.

今天车载广播里人们仿佛在庆祝什么,赫吉克凝神听了一会,才知道原来今天是本世纪的最后一天。
又过去了一个世纪,他在心里翻过一页日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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